晚上有一对夫妻M女士和C先生来串门,闲聊中说到“关亡”。M女士说城郊XH镇有个关亡的老太婆可准呢,能知道人家坟墓是什么样子,还能知道死人活着的时候欠人家钱的事,可神呢;C先生说一点都不准,关亡是胡弄人的。笔者便问他们:你们俩是一起去关亡的吗?答:是一起去的。哦,这就怪了,既然是一起去关亡的,居然会得出两种不同的结论。这对夫妻,和笔者家一直是好朋友,C先生是某学校的校长,M女士是某门市的职员。究竟该相信谁呢? 其实说起XH镇这个关亡的老太婆,笔者以前也陆续听不少人说过,说此人关亡可准着呢,那个老太婆神通广大,能把已经死了的人的灵魂从阴间招上来,附在她的身上,与亡人还活着的亲人聊天,可以聊生前发生过的很多事情,真神奇呢!听人说得神乎其神,加之笔者对这种神秘现象很感兴趣,因此早就萌生去见识一下的念头。只是苦于不认识路,只知道是在XH镇。这下好,这对夫妻刚好是笔者的好朋友,且他们关亡后,对此事的看法迥异,因此笔者便对他们说:不如我们明早一起去,关一下各自已经亡故的亲人,看老太婆怎么说,经过严格的考证程序后,然后再下真与假的结论。 说去就去。第二天早上5点钟(之所以去这么早,是因为据说去晚了,人太多,就要等很长的时间),我们三人一行便从市区出发。不出半小时,便到了老太婆家。此时天色刚亮,老太婆家却已满屋子都是来关亡的人。笔者扫视了一下,既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以女人、上了岁数的人、读书不多的人、貌似农村人的居多。因我和朋友C先生都是戴眼镜的,且看起来有一定的气质,因此在满屋子的人中还是比较惹眼的。笔者再看一下这个正在说“鬼话”的老太婆,个子不高,其貌不扬,一看就是个农村妇女,正在以“鬼”的身份与面前的活人聊天。因这就是传说中关得很准的关亡婆,因此笔者便找一角落站立,认真听老太婆到底是怎么说“鬼话”的。下面记下一些现场的聊天记录(未加刮号的话为关亡婆所说,刮号中的话为背景交待或笔者的心理活动或关亡顾客与关亡婆的对话): (前一个人关亡结束时,“鬼”说,我下去了,然后老太婆半躺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鬼”就算离开老太婆身体了,老太婆再坐起身,收了40元后,又开始关下一个“鬼”) 哪个报?(我来)。叫什么名字?(来人报了死去人的名字)现在在哪块?(来人报了墓地地址)。此人要是在世多大?多大死的?(来人一一作答)。老太婆微闭着眼睛,嘴里边问着被关的人生前的一些基本情况和墓地现在的基本情况(诸如这个墓地有没被迁过,是公家墓地还是生产队的墓地、墓地有没有花钱买、买了多少钱、生前是不是瘸子瞎子、生前有没做过干部、有没有给亡人烧过房子、用具之类)。问过这些基本情况后,老太婆喉咙中发出“呃、呃、呃”的声音,就如同作恶心的样子,嘴里说“我要带他上来了”。(其实在“带”他上来之前,亡人生前的大致情况已被老太婆问得差不多了,而且从这些基本信息中,老太婆瞬间就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加之再看看来关亡人的长相和气质,以及同来的人的大体情况,脑子稍微转得快的人,不用真的把“鬼”带上来,也能跟他们聊出不少话题吧)。 我来过一次了,我前天就来过了。你们晓得呀?我前天就来过了,还没回去。(“鬼”开始说话了。从这个“鬼”话中得知,敢情这个“鬼”已经在外两天了)。(哦,来人应答)。我来跟你谈谈哦,好不,我来跟你谈谈。你早些天就说了,把他带上来看看。(哦,你知道我们今天几个人来的吗?)五个。(笔者大惊,看来真是“鬼”附老太婆身了?居然能准确地说出来人是几个人一起来的。不过待几个小时连续看下来,笔者才反应过来,问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弱智的问题,每新来客人,老太婆都会用她的贼眉鼠眼盯着门口看,你几个人来的她早就看清楚了,而且如果偶有数目说错了,老太婆的变话比电还快,从来人的表情中,老太婆很快就可以调整到正确的数目)。(你知道是哪几个人来的吗?)儿子、媳妇、嫂子、孙子,还有你。(笔者开始照样是觉得很神奇,但几个小时连续观察下来,来人关系也有说错的时候,说明并不真的是“鬼”在说话,而是老太婆从来人的年龄以及亲疏关系猜出来的)。我走了十年了,这些年家里全是你撑起来的,你吃苦了。我在世的时候,对你还是蛮好的,不过以前一点脾气没有也不可能的。(这些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你现在把这个家庭搞好了,人家对你还七嘴八舌的。(死掉的人是个中年男人,来关亡的是个中年妇女,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个道理谁都知道的吧)。儿子前些年吃了不少苦,现在慢慢走上正路了,能帮忙了,媳妇也办了事情了。叫他开车慢慢的,一定要慢慢的。(嗯)。你对媳妇要好一点,一定要过好日子。(好,好)。你的事情我不说。现在你要好好地过,不要让儿子受气,我在世的时候没有照顾好他。儿子,乖乖,你现在超过我了,我现在幸福了。我走了以后,儿子他们一个没有让你烦神,儿子现在的工作,都是自己出去闯的。儿子和媳妇他们的婚姻也是自己做主的。(你妈妈现在好吗?)不要谈她,不要谈。你其他人都靠不上,他们一个都帮不上你。你家姊妹也没帮忙,我家姊妹也没帮忙。(不知这个“鬼”所说的“忙”是什么“忙”呢?反正就是让你觉得不着边际的话)。(“鬼”再对“儿子”说话)妈妈谈人不谈人我随便他,她自己作主。(“鬼”再对面前的“老婆”说话)你再谈人不谈人我不反对。我在世的时候,跟你夫妻是恩恩爱爱的。(再对“儿子”说)你夫妻两个一定要过过好,要对妈妈好一点。外面的饭也不是好吃的。我们家里拆迁、开发了。(笔者一惊,连拆迁、开发这样的事情,“鬼”都知道?听到最后,才知道,后面关亡的好几个人,老太婆也这样说。当然老太婆其实说诉迁也不是瞎说的,因为在“鬼”正式附身前,来人的基本情况已被老太婆问得差不多了,如果是在城郊结合部,当然拆迁可能性会大一些。在继续观察的过程中,偏偏遇到一个没有“猜”对的情况,有一关亡的人说,我们家没有拆迁呀?老太婆反应快呢,说以后会拆迁的。至此才知道,“拆迁“之事,如果真的说中了,会让来人觉得关亡婆说得真准;而如果没有拆迁,老太婆也能把话说圆)。(你知道我们家拆迁能拿几户房子吗?)能拿两户呢。(拆迁还未补偿到位,具体能拿几户顾客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一户房子你们不要卖,要留在手上。(再对儿子说)妈妈的事情你们不要管,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把家庭搞好了,我就满足了。谈的这个媳妇,我跟你说,我还满意。儿子他们在外面,有钱没钱,全是自己烦的。(你以前在世的时候,有没有留给我钱?)没有,我没丢钱给你。(都是致死的病,生前看病应该把钱都看得差不多了吧。而且从问话人的穿着打扮看,纯粹一农村妇女)。我今天见到儿子心里很开心。(怎么今天才见到儿子?你既然是“鬼”,不是每天都可以回去看到你的儿子的吗?)(你知道你女婿到哪去了吗?)出去了。出国,没出国吗?(这句话,你可以理解成,女婿可能出国,也可能没出国。我偷偷向当事人求证,她女婿并没有出国)。我还要跟你讲一件事情,要我们家丫头不要跟婆老太吵架。(老太婆从“女婿到哪里去了”的问话中得到了新的信息,原来“鬼”还有一女儿呢,这样就又多了一些话题)。两人不要吵,好好过日子。女婿现在还蛮好的。女婿脾气好。儿子不能受人家言语。现在儿子办什么事情都要花钱的。叫儿子不要喝酒。我在世的时候是要面子的,你们一定要过好。我还要跟你说一句,你跟儿子的丈母娘一定要和和气气的。我明年过生日你们要跟我热闹一下,一定要热闹一下。我在世就是要面子。……(说了一大堆不痛不痒的话,就不记录了)。我下去了。(老太婆复又半躺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这样“鬼”就离身了,再坐起来,跟来人收取40元的关亡费,再接着关下一个)。 至此,一个“关亡”的过程结束。笔者一看时间,是12分钟。 接着笔者又听了15个人与“鬼”的对话。归纳起来有三种情况:一是现场互动性强,也就是“鬼”才说一句话,人就说三句话,这样老太婆不断得到新的线索,关亡的时间就会长一些,也会让人觉得“关”得特别准。二是如上述那种一问一答式的,让人觉得准确度也还行,但大多数话都是那种不痛不痒、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或根据正式关亡前问来的一些基本信息、来人的穿着打扮以及“鬼”与来人的关系等,而产生的一些话题,这些话无所谓对错。“鬼”偶有说错的地方,老太婆也会很快地想办法把话说圆。三是那种人不说或少说话只让“鬼”说的情况,说的当然也是些不痛不痒的话,只不过这种情况“关”的时间相对会短一些。还有一些人,“鬼”刚一上来,叫过“鬼”生前的称谓后,就伤心地哭起来,由于太过激动,“鬼”跟他说了些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可能是太过思念亲人的缘故吧。 笔者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大多数来人一般都会问“鬼”你生前生了几个儿子、几个女儿这样的问题,老太婆会根据死者家在农村还是城市、死者的年龄以及来关亡人的情况,而说出一个基本的数目,这个数目一般来说也大差不差,开始时笔者还真以为是“鬼”在说话,但观察的时间越长,发现破绽越多。比如来人问“鬼”你有几个儿子时?老太婆会根据基本的判断,而伸出看起来既象两个手指,也象三个手指,也象四个手指的手,先看问话人的反应。如果是性子急的问话人,一看老太婆伸出手指了,以为是“鬼”在报数呢,自己就先说了,哦,是三个儿子。如果问话人没有抢先说话,则“鬼”就会说,两个儿子。如果问话人说,不对,你生前生了三个儿子呀!则“鬼”马上就会说,还有一个是外快。如果“鬼”说生了三个儿子而实际生了两个儿子,则老太婆马上就说,女婿也算儿子,或者说把某人当儿子待的之类。总之不管说几个,如果与实际不符的,老太婆总能把话说圆。还有人问,我叫什么名字?对这类问题,老太婆则一概不答,或说我以前只叫你小名字。具体叫什么小名字,从未见她说出过。只有一个老幺女儿关母亲的,老太婆则说我以前叫你“老丫头”。(最小的女儿,一般都会叫“老丫头”的吧?) 闲话少说。总算轮到我和我的朋友了。我先让我的朋友C先生上场。C先生本来是某学校的校长,戴着一副眼镜,有一定的官样,是那种不太好胡弄的人。我倒要看看老太婆怎么给我朋友关。老太婆问了亡人姓名、年龄、墓址等信息后,闭着眼似是到阴间找去了。过了几十秒,说话了:不在家,没法带上来。(笔者疑惑,开头那个“鬼”都不在家两天了,怎么能带上来的呢?)还好,朋友也是有准备的,又换了另一个已去世的亲人,老太婆照样象模象样地问了一些基本情况,然后又闭上眼,到阴间找去了,几十秒后,又说:这个也不在家,没法带上来。(可能这就是老太婆惯用的伎俩吧,遇有不好胡弄的人,就说不在家,没法带上来,以免她的“鬼”把戏被人当面戳穿。笔者当时就在想,等一下我来关时,说不准也会说不在家,拭目以待吧)。 既然C先生的两位亲人都没法带上来,就让C先生的夫人M女士上场了。其实在来前,笔者就得知,这已是M女士第四次来关亡了,她对关亡婆崇拜得不得了。下面是老太婆给M女士的奶奶(今年91岁,去世了三年)再次关亡的实况记录: 老太婆闭上眼,又到阴间找“鬼”去了,这次好象很快就找到了,嘴里边说,是老太婆吗?(嗯)。老了,头发白了。你家里给她烧过房子的。(既象陈述句,又象疑问句)(烧过的)。她身上的衣服是自己做的,不是在商店买的?(嗯,是做的,不是买的)。(90多岁的人了,都会自己做过衣服的吧?)。她腿不瘸吧?拐棍把她了?(拐棍把她了)。拐棍不是龙头的吗?头好象是弯的。(废话,哪个拐棍头不是弯的?)嗯,她拄着拐棍来了。她戴过毛线帽子的?(嗯,她以前有毛线帽子呢)。毛线帽子不是蓝的?(你可以理解成,毛线帽子是蓝的,也可以理解成,毛线帽子不是蓝的)。她考究呢,手里还拿着手帕呢。(前面关过的N个岁数很大的“鬼”,老太婆都说是拿着手帕来的)。墓地是老头的,墓地是老头的。(M女士的“奶奶”开始说话了)。(嗯,是的)。你晓得呀?(嗯)。我在世时,这个墓地就弄好了。没要你们花钱。不能捅,我们这个墓地好呢。(嗯,不能捅)。(方言,“捅”,就是搬迁的意思)。好墓地。捅不了。我不淌眼睛水。你晓得呀?我这个墓地叫做象鼻桥。(废话,前面都问过了)。你跟我谈谈。我在世从来没有说过人的话。做人规规矩矩的。(嗯,对的)。你不把伢子带来给我看看呀?(伢子还没回来唉)。(这句话就提醒了老太婆,你小孩不在家。以你这个四十多岁的年龄,加之你老公那个学者样,你小孩当然是在外读大学了。而且是国内的大学,不是国外的大学。因为如果是国外的大学,你就不是这样说了)。你晓得呀?他打过电话回来了,前几天。(嗯)。(废话,小孩在外读书,哪有不往家打电话的)。他没有打呀?打的。我想他呢。(你想他呀?)是我孙子。你回去,等到明年七月半,把一个水焐子(热水袋)给我。我怕冷呢。我回家时,东西都没有了。统统烧掉了。你摸都没有摸。(这句话不符合逻辑,因为按照“鬼”学理论,如果朋友奶奶去世时家里她生前用过的东西都烧掉了,那她现在在阴间就不缺这些东西。关亡婆真是“鬼”话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我是老几呀?)小的。不是的嘛。(这句话看你怎么理解了,既可以理解成排行老小,也可以理解成不是老小,这取决于当事人的进一步反应。且依我前面之观察,如果遇到不作回应、刻意考证的顾客,而把人的排行说错了,比如说成老小而实际不是老小,她马上就会改口说,小的没来之类,总之此老太婆说话全是两头滑的话,话说出来后,根据当事人的反应,而决定话再向哪边滑)。(嗯,小的)。(这就告诉了老太婆,你是老小哦)。我在世时,你没有得到我的好处。我儿子没来。(你有儿子呢呀?)(从M女士的问话可知,她奶奶肯定是没儿子的)。女婿就是儿子。(晕,真想狂抽老太婆两个巴掌)。你现在跟姐姐关系好呢。(既然是老小,一般来说,上面也会有姐姐的)。(好呢?以前关系好不好?)以前关系不好。就为我。(就为你?)房子。(变话快)。以往的事情过去了,不要说了。(遇有说不准的地方,很快就转移话题了)。姐姐家条件不好。(不好?你家重孙子回来了吗?)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才回来。你看过他了?(看过他了。他马上到哪去呢?)出国,又是一个国。(前面老太婆本来说姐姐家条件不好,遭到M女士的质疑后,姐姐家条件当然很好了。把小孩送出国当然没问题的。不过如果老太婆“猜”错了,重孙子不出国,根据我前面的观察,她也是有话应对的,那就是以后会出国!或者他想出国!而且问话中的那个“马上”可以理解成是一年以后,或两年以后,或三年以后。前面有好几个问“小孩会到哪去呀”类似的问题时,老太婆都说会出国)。他是好孩子。老二那个小孩呢?(你这个问话,明明就是告诉关亡婆,你是姊妹三个哦。而且,从你问话的语气中,分明是提醒老太婆,老二家的条件不好!)你晓得呀?就是姐姐家这个小孩好。(就是姐姐家这个小孩好?我家这个呢?)(从M女士这个问话语气,分明是提醒老太婆,你家儿子也很优秀)。好呢。(也好呢)。嗯。一头一尾,就是老二家的小孩不好。(嗯)。(这哪是“鬼”说的话,分明从当事人的反应和问话中就能推理出来!)他见怪呢!他弄弄(经常)电话都不打。(也许老太婆以为,这个小孩不好,因此经常就不往家打电话。不过据我所知,这个老二家的小孩与他父母是生活在一起的,要打什么电话呢?)(哦)。打的?打的呀。(哦,哦)。(这次当事人没明确表态打还是没打,所以老太婆只能再说含糊其辞的话了。你们清明聚到一起的?(这句话,既象陈述句,也象疑问句。其实老太婆说的很多话,都是既象陈述句,也象疑问句,就看当事人的反应了)。(她清明到你墓上去了吗?老二)。没有去呀,没有跟你们一块去呀。(同上,从语气听起来,既象陈述句,也象疑问句)。你只能说他小孩好,不能说他小孩坏。(哦)。(我家小孩呢?)好呢,我在世就欢喜他。(你要保佑他呀)。我要保佑他呢。(你在世哪个跟你看病的呢?)全是你们。(哦)。真的,全是你们,弄了把我挂水的。(从M女士问此话的骄傲语气推理,如果你没给奶奶做过好事,你会这么问她?)都是你们帮我弄了穿衣赏,我开心呢。(你姑娘呢?你姑娘怎么样?)(顿了一会)(你有几个姑娘呀?)(第一句,你姑娘呢?你姑娘怎么样,如果她有好几个姑娘,你会这么问吗?你这种问话语气,分明就是告诉老太婆,她只有一个姑娘)。一个,正式的一个。(嗯,一个。那个好不好呢?)(依常理推理,90多岁的老太婆,只生了一个女儿,是比较少见的,可能还会再找干女儿之类的,因此老太婆会说“正式的一个”。M女士的“那个好不好呀”的问话,进一步提醒老太婆,她奶奶生前还有一个“不正式”的女儿,具体是什么样不正式的女儿,只有靠你去想象了!要么是领养,要么是干女儿)。好。(真的好还是假的好?)(你这样问,分明是提醒老太婆,那个“不正式”的女儿不好。而且,如果是干女儿或领养的女儿,因没有血缘关系,哪有好到底的!)假的。(刚还说好的,经M女士这么一问,当然会再说不好)。我原来对真的最好,我原来对假的最好。(不知她究竟说对谁好)。后来假的变心了。说你们看不起她,实际不得这个心。(你去世时她来了吗?)没有。(来的呀?)没有,最后来的。(如果是自己的干女儿或养女,不可能总在身边,而且干妈或养母去世,总该来一下的吧?)(你的真姑娘好不好呢?)原来不好,后来好了。(大多数母女关系都是这样的吧?)年龄大一些了。我死了后来那个假的没有用钱呀。(听不出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用的呀?(见当事人没有进一步回应,老太婆再补这一句。果然,老太婆也搞不清那个“假”女儿有没用钱)。(嗯)。用了一点。(既是“假”的,能用很多吗?)她现在到我墓地上去与不去随便她,把钱给我就拿。我说的做事凭良心。(你还到我们家去看看吗?)去呢。那个地方都变过样了。(废话,哪个地方不变样)。(我马上还要搬家呀?)(天,我真服了M女士了,你这样问,分明是提示老太婆,你马上要搬家了哦)。搬呢,就要搬了。不是共*党拆你的房子呀。(此句照样既象陈述句也象疑问句)。(不是共*党)。你自己。(“配合”真默契)。(嗯,嗯)。你嫌这个房子旧了。不要卖哦!(哦,不要卖呀?)你原来住的房子不要卖哦。(不要卖呀?)你晓得呀,不着兴卖房子。听到的?(我丢在手上有什么用呢?)(你这样问,分明是告诉老太婆,你手上还有一套房子了)。你说的租把人家。你说过呢?不卖,别把财气卖掉。(哦。我今天几个人来的呢?两个吗?)(真服了M女士了)。(还有一个是谁呢?)这个不是的。(哦,那是哪个呢?)那个。(哦,是他)。(眼睛看着她老公)。(又一个“小儿科”的问题,和M女士一起来的,就她老公和我。现场不管是哪一个都能看出M女士究竟是和我还是和C先生是两口子)。(他是你什么人呢?)我们家的。(是你什么人呢?)不是我儿子。(废话,前面已经知道了,M女士的奶奶没有儿子,而且90多岁的人,能生出这么年轻的儿子?)你不喊我干嘛?(老太婆需要从C先生喊她什么而再次确认当事人的关系)你不喊我干嘛?我待你好呢。(哦)。不好,我没有把金器把你。(他对你好吗?)他屁事不得。(啊?)不得屁事。(答非所问)。(不得屁事呀?)我说不得性子。(从C先生的外貌,谁都可以看出他没有性子)。(哦,没有脾家)。好呢。我一直地就讲他好。今天他不喊我,心里不快活。(你赶快喊一下她呀!)(奶奶!)(C先生终于叫了“鬼”一声)。(他对你好呢!)(又是一句提示性的话,分明是在告诉老太婆,奶奶在世时,C先生对她好)。以前他对我好呢,动不动问我,奶奶吃过呢?那块这块的。不错,比你好。(哦,比我好)。这里那个旧房子不要卖哦!(老太婆可能暂时找不到新话题了,又想起房子这事了)。听到的呀?(我现在买的房子好不好呢?)好呢!大的。(废话,既然新买了房子,能买比以前小的房子搬过去住吗?)我不要上楼,我爬不动。(城市的工薪阶层,刚买的房子,一般都是买小高层或多层的了)。(你到老二那里去吗?你变东西去吗?)(M女士与老太婆“配合”真默契,这下又告诉老太婆,她二姐肯定是看到什么东西,然后就怀疑是奶奶变的了)。变呢。变的蛇,哦,没变动。(平时基本是农村人关亡多,农村人在庄稼地里看到蛇是很正常的,不过老太婆忽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个是城市人,不容易看到蛇)。(哦,那你变的什么呢?)变的蝴蝶。(笔者疑惑,既然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要不明天早上10点58分,你再变一次蝴蝶在我头上绕来绕去的?)(哦,是变的蝴蝶子啊,注意M女士说的重音在“是”上面)。嗯,大的。(什么颜色?)不是花的呀。(又是一句陈述句疑问句体)。(嗯,不是花的)。嗯,不是花的。黑的。(黑的!)嗯。(M女士是在“提示”老太婆,她二姐是看到了一只黑蝴蝶哦)。(她昨天告诉我的,说看到了一只黑蝴蝶,所以我今天来问你的,是不是你变的黑蝴蝶去的?)变的。我在她跟前不肯走。(对的!)我在她跟前不肯走,打转。(对的,对的!M女士近乎激动起来。你为什么呢?)我就说,你晓得呀?你晓得呀?(暂时没有想起来怎么回答,就用“你晓得呀”之类的话拖延时间)。为什么人家的小孩懂道理,你家小孩不懂道理呢?(前面已经推理出,老二家的小孩稍差了)。跟伢子讲话要好好的。她跟伢子三不对头就吵起来了。(嗯,嗯,她性子急呢)。性子急,乖乖,我们不得这个还有那个,她就一个呀,乖乖。(嗯)。不是吵的时候。她家那个伢子钱要尽她用。(嗯)。你晓得呀?(嗯)。家里要造钱才好呢。你晓得呀?要好好说。不要一个拿刀一个拿盆。这个老二呀,我也恨她呢,你不要鬼抽活喊的。不要喊,不要吵,软软的。伢子情绪好时,跟她说两句好话,情绪不好,就不要发火。(哦。我家伢子呢?)好呢。不好呀。(嗯,好呢)。你平时问他有钱呀,钱够用了?他说我有呢。乖乖,就这个道德。(嗯)。没有说谎说不得钱。(既然是好孩子,老太婆就这样“发挥”了)(嗯)。(你问她是男孩女孩?C先生在后面小声提示)(我家是男孩女孩呢?)丫头。(丫头?M女士质疑)(可能老太婆认为,既然说到的这个小孩这么好,一般是女孩子。不过老太婆说M女士生的是丫头,而M女士提出质疑后,反应可快了,看她怎么变话)。哦,你家呀?儿子。(嗯,儿子)。不是儿子呀?(老太婆大声问,既然知道是儿子了,问话还不底气足一点?以迅速掩盖掉前面的差错)。不用钱就是好孩子。(你还把过钱把他的呀?)把过的。我在世没把呀?(嗯,把的把的)。(如果M女士的奶奶以前没给过她儿子钱,她会这样问?)(他聪明还是笨?此时C先生问了一句)(我家小孩笨不笨?M女士补充问)不笨。(聪明呀?)聪明呢!(前面都已知道儿子在外面还没回家)。他要做老板呢,他要做生意呢!(老太婆这下“发挥”得有点过了,他儿子正在某大学读书)。慢慢来。不要一步跨多远。(年轻人嘛,当然要慢慢来)。听到的呀?(听到呢。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不喘。(哦,不喘,腿还疼吗?)(“鬼”的病,只有“鬼”知道!)不疼了。我今天坐轿子来的。(前言不搭后语了。前面老太婆说她奶奶是拄着拐棍来的,这下又变成坐轿子来的了!也难怪,“推理”到现在,够累人的,难免会有差错)。(你看到爹爹了吗?)看到了。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伢子谈婚姻时,一定要把属相配好了。(老太婆见谈得很投机,又发挥了)。(他什么时候能谈对象呢?他现在还谈了?)有人爱他了。要岁数差不多大,凹脸的不要。听到的呀?凹脸的不要。(哦,哦)。嘴巴两头尖不要,眉毛重了不要。那些花花绿绿的女的不要,那些不正宗。(嗯。你那里有钱用吗?)有呢。(你还差什么呢?)什么都不要。(老太婆又忘了前面说过差个热水袋。倒是M女士想起这茬了,问她奶奶,就差个水焐子是呀?)嗯,就差个水焐子。你再把个手帕子给我,我眼睛有点淌眼睛水。(看来老太婆得赶紧让“鬼”离身了,否则破绽会越来越多。因为一开头老太婆就说,她奶奶考究呢,拿着手帕来了,这下又变成没有手帕了!)(爹爹身体怎么样?M女士还在问问题)。好呢,爹爹身体好呢。(我们姊妹三个哪个好些呢?M女士还有些言犹未尽,又问老话题了)。一头一尾。(一头一尾好一些)。(这个问题前面的“问答”中已经有答案了哦!)(老二的男的怎么样呢?)好呢。(陈述句疑问句体)。他不得自己的什么,随便丫头。(做父亲的都会疼爱自己的女儿的吧?)主要是她妈妈教育方法不对,伢子是要面子的,不能在人面前说她。这个伢子没有上班呀。(注意又是陈述句疑问句体)。(上班的)。上班的。(得到当事人的回应后,老太婆再重复一下,以示她是知道此事的)。二丫头不打牌。(陈述句疑问句体)。(不打)。不打。你就说我妈妈说的,我昨天变的蝴蝶去的。(老太婆又说漏嘴了,应该把此处的“妈妈”变成“奶奶”。除了偶有把此类称谓搞错,老太婆有时也会把角色未完全转换过来,有一次一个“鬼”对来关亡的家人说,坟前有两棵树,不太好,你要给他把坟前的树修一修,笔者当时就愣了一下,因为应该说成你要给“我”把坟前的树修一修才对吧!)。(嗯。你还到我们那里去玩的呀?)去玩的。(哦)。你搬家这个月不要搬,等到农历六月份再搬。(看来“鬼”也知道当地风俗,农历五月不着兴搬家)。(好,我知道了)。你到河里弄点活水,把家里洗一下,听到的呀?(嗯,听到了)。我走了。我以前没有把东西把你呀?(“鬼”凑到M女士的跟前,神秘地说,言下之意,她以前把过什么贵重物品给M女士的,以示奶奶还是很喜欢这个孙女的。前面关过的一些人,老太婆都有这类似的行为。不过老太婆又忘了,前面她跟M女士说,以前没给过金器这类贵重的物品给她)。我走了,我下去了。 给M女士的关亡到此结束。乍一听,这一问一答,关亡的准确度奇高,满屋子的人也面露惊奇之色。因为笔者是特别用心在听,早知老太婆说出的所有的话,都只是推理和重复当事人的话而已。不过笔者还不便于当面戳穿她。因为我还要看一下老太婆如何给我表演。 下一个轮到我了。不过因为我和C先生一样,文人气质、不好胡弄的样子,因此在我报出了已去世的亲人后,老太婆象模象样地闭起眼睛,到我所说的那个地方去找。嘴里边说,哦,你说的这个墓地旁边是农田,这里是泥墓,旁边有一条水沟,还有一些树木之类。好象是她已到了那个地方。(不过这些全是废话,因在关亡前,我已告诉她这个墓是在某镇某村某生产队,是生产队的墓。生产队的墓不都有这些特征吗?)几十秒后,老太婆发话了,不在家,没法带上来。(我就料到会是这样)。既然不在家,那就换一个“鬼”吧。我又换了另一个已去世的亲人。老太婆可能没料到我还有备选的“鬼”,眼神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故作镇定,又象模象样地到我说的那个墓地找“鬼”去了。几十秒后,得到同样的答案:这个也不在家!看来老太婆为了怕被笔者当面戳穿把戏,已到了无耻的地步! 出了老太婆的家门,M女士激动地说,老太婆关得真准呀。还说YS镇也有个关亡的老太婆,但关得不准,因此就不带我们去了。笔者无语。 其实关亡婆关得准不准,不在于她是真的关亡婆还是假的关亡婆,而在于这个关亡婆的察言观色能力、套话的能力、逻辑推理的能力、自身的想象力、随机应变的能力以及生活中所积累的一些常识、当地的风俗知识等因素。 说到底,这些关亡婆并不是真的能让你“见鬼”,只是活脱脱的“表演”而已。她们关的并不是“亡人”,往往“关”的是顾客自己。如果谁认为哪个地方有真的“关亡”婆,也欢迎向本人提供线索。 经过多年的考证和思考,笔者认为,目前我国广大农村地区普遍存在的“关亡”、“大仙”等现象,皆为骗人之术。建议国家有关部门加以取缔。 笔者在写这篇文章时,遭到了一些亲朋好友的反对,怕“鬼”会找我“算帐”。但笔者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真的有“鬼”,也欢迎“鬼”们在今天夜里的0点01分来“敲”一下我的门,哈哈。 对于我国自古流传至今的这类玄学,笔者一直抱着求真务实的态度,且笔者眼里揉不进半点砂子,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因此尽管码字很辛苦,还是要写出此文,以告知世人真相。 子欲养而亲不在,憾事也。如果你真的爱你的亲人,那就趁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对他们好一些吧。(易灵作于2011年7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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